落枫雪沁

【瑜昉】光沉落的时候(3)

·看完路过未来激情一更。
·完结啦!

尹昉家里猫出奇地多。据他自己说最多有过八只,都是看不出品种的小野猫,大概他有到处捡毛球带回家的习惯。两个人在他家时黄景瑜每每看他抱着只猫聚精会神地干什么,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他捡回来众多毛球中一员,还是比较不受宠的一只。

他第一次踏进尹昉家时被吓了一跳。猫见了生人满地乱窜,他和各个角落的毛球们面面相觑,毛球们对他怒目而视。尹昉家大得有些过分了,虽说不在最繁华的地段上,可折算成价格还是令人心惊肉跳。

当年的黄景瑜刚火不久就陷入沉寂期,身上一线大牌,脑子里还是勤勤恳恳上海小模特的理财观,挣了钱往家寄,给家里人屯了套房子,后来在浦东付了套首付,忧心忡忡自己如果接不到戏还房贷岂不很尴尬。他面对尹昉能装下八只猫的房子,整个人有点懵逼。

“……其实我是租的。”尹昉安慰他,话说得完全不像安慰。“你再活六年全上海的鱼塘都是你的。”

“再过六年我都糊到地心去了。”黄景瑜说得很平淡。彼时他和之前搭档早被禁止同台,没什么综艺广告,到处演些小角色,一年多只在沉寂着拍戏中度过。演艺圈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少人还记得六年前当红的是谁。说来每人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光不过三五年,甚至很多人一生不会有一次这样艳烈的机会。

“行了啊你才多大,以后路还长着。我们景瑜儿不火天理难容。”当年的尹昉拍拍他后背,把一只猫塞在他怀里。猫经他抱过变得很安静,虽不情愿,至少能让黄景瑜搂在怀里。

此时的尹昉抱着猫扣着耳机,在地上坐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黄景瑜戳戳他,他就把猫塞过去,说:“别闹我想事情呢。”

黄景瑜又把猫小心翼翼捧回来放在他怀里,自己伸手把尹昉笼进怀里,说:“没,我不打扰你,我只是想让你换个地方坐着。”

尹昉和他贴了一会儿,自觉静不下心,索性摘了耳机转身勾上黄景瑜的肩。

“想我了啊?”他问。

“啊。”黄景瑜答。

“有多想?”这几乎算个明晃晃的暗示了。

“啊……”黄景瑜一时没反应过来。

于是尹昉笑起来,声音在他们相贴的胸膛里共振。

猫看了他们两眼,起身走了,步子仪态万方,带着点对情侣狗的不屑。

他们又安静下来,紧靠着彼此各自发呆。

“昉儿啊,”过一会黄景瑜说,已揽上他的腰,“你给我跳个舞行不?”

“这哪行。”尹昉说,“舞本来也不是用来这么跳的。”

黄景瑜哼唧一下表示委屈。

“就比如你过年回家,你的什么亲戚说哎呀景瑜在上海工资多少啊?有没有对象啦?你是不是当模特来着,来走一个猫步给阿姨看看——你会走?”尹昉解释。

不料黄景瑜一下子来了精神,说:“那要看人啊!一般亲戚这么说我誓死不走,你说就不一样!”他猛拍大腿:“尹老师你真想看?喜欢哪种走法跟我说,老黄家模特公司一条龙服务包您满意!”

最后尹昉也没真跳舞,但他看黄景瑜走了一次个人大秀,从他家一头走到另一头再回来那种,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回忆。不得不承认黄景瑜确实职业素养很强,前一秒还笑得一脸不正经,走起来冷峻漠然的气质立刻就带出来,是他这么多年跌跌撞撞走来留下的印迹。

但是硬生生从Dior秋冬走成维密大秀这种事情,未免太超过了。

尹昉转头四顾,确定了下没有任何窗户正对着他,也没有猫盯着他看。

要不然就太尴尬了。在自家客厅面对一个一米八七心怀不轨的维密天使那种尴尬。


黄景瑜一下飞机就被北京的风拍在脸上。啊,尹老师家的风。他张开双臂,拥抱在着机场满是柏油味的寒冷气流,愉快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掏出手机,尹昉失真的带着电流音的声音几乎立刻从那边传来:“你到了?我在舞团。啊没事你来吧,我们团里没你脑残粉——啊不是,那什么,厅里没别人,我就是自己来跳一会儿。”他的气息不太稳,透过电波传过来如同隔着云雾。

尹昉按熄手机放进背包,打开音响站到厅中央。第一个重音响起时他扬手,极淡地笑一下,摆出个起势,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的黄景瑜。

二十几岁的男孩子表达爱情的方式明朗而热烈。他在这世上转过一圈,从尘土到九天,见过最极致的光辉也见过华美表象下的阴暗泥潭,却一直怀一颗赤子之心。在国外拍戏时开始几周他断断续续给尹昉发微信,再过一阵子看见什么发什么,将回来的一个月更甚,避着人给尹昉发语音:“老艺术家你在干什么啊”,“尹老师你随便说点什么吧,我好久没听你说话啦”,仗着年轻为所欲为。

伴奏渐强,零碎的片段渐渐远去。他动作舒展开来,踏着鼓点回旋奔走,枯松般弯折又定住,缓缓再立起就带出挣扎的意味。艺术范畴的舞蹈大异于普天同庆时插花般的表演,不用成百上千人蚂蚁一样聚在一起组成东北大花似的图案,也不用涂成红嘴唇笑得像捡了处三环以内二百平的房子。尹昉面无表情,四壁都是镜子,镜子里无数个尹昉同他一道起舞,他却并不看,目光虚落在某处。他舞得仿佛身边有一整个舞团。

黄景瑜在走廊中跑。满是镜子的走廊,一路上镶着把杆,木地板上跑起来四下都是耳语般的回声,他觉得有些熟悉。昏暗的镜子现时并不浮现小小的尹昉,而是忠实地从各个角度映出奔跑中的他,脸上有些期待有些紧张,他奔跑在混着石膏和尘土味道的空气中。

现实中的走廊要短的多,他不费什么力气就到了沉重的木门。他略停了停,等呼吸平复一些,怕惊扰到门后的什么似的。门扇洞开的一刹,光潮水般涌出,流过他耳际唇角。

尹昉站在光中央。

他没有停,甚至没有分神关注一下自己之外发生了什么。

鼓点密如惊雷。他在鼓点中腾跃转折,足尖落在光亮的木质枯骨上,激起沉闷回响。他背对门扉,用身体叙述着倔强孤独,以及一颗不屈的心。

黄景瑜不太能想象这个人认识他前走过的路。同样的十几岁离开家,他一走却再没能有个完整的地方可回,二十年里一个人在北京,在空落落的舞台上跳着舞,在空落落的房子里陪着八只猫,轻言细语地待它们如待自己的孩子,用剪刀和一碗清水招引走失的一只也像极了山野间母亲一声声唤不归的小孩,在北京的黑夜里一个人琢磨着做一桌菜。怪不得他愿意请很多人来家中吃饭,他想,怪不得他不管在家里哪个角落总愿意抱着一只猫。

可鼓点中忽然夹进小号,颉颃着交缠着,终于鼓点渐淡去而留小号一个金属质感的声音,渐又被不知何时而起的小提琴掩住。尹昉的姿态柔下来,从一个世界都无法撼其半分的坚硬决绝变而为灵动轻盈,更像黄景瑜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他,似乎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少年。琴声流动中他步伐也柔下来,仿佛不是他立在地面,而是地面托起他。一个恍若永恒的旋转间黄景瑜看见他的脸庞,依旧是注视着虚空的目光,带了一丝微茫的笑,是淡黄原野上春草初生,早春江河里冰皮始解。他跳着的是轻柔而微凉的春风,或轻易被阳光照透的梦。

尹昉的动作和提琴声一起渐轻渐淡,最后他和着末了一丝颤音回到厅正中,缓缓站定,忽然清远的一声笛。

“看到了吧。”尹昉依然背对着他,声音轻缓,还在刚才的情绪里。

黄景瑜不知怎么回应,这时候出声几乎是亵渎。他直白地望向尹昉的背影,又从镜子中看到他的脸,目光也透过镜子安静地望回。

他走上前去,双手颇为郑重地放在他肩头。掌心是另一人随呼吸起伏的肌肉,心跳急速而血液川流不息。

“叫什么?”他问。这很明显是支独舞,尹昉有意留给他看的舞。

“风雨如晦。”尹昉答。一个很符合他气质的,有些古奥的名字。

他们保持着隔了一隙的距离,注视着镜中的彼此,目光坚定而坦然。一个灼眼明朗,一个沉静深邃,他们遇见彼此,相爱,相知,明晰所有的不同,依然坚定向前。他们是光,沉落在彼此生命中,照彻对方也洞见自身。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蛮短的一章……
这篇算我对他俩的理解了,虽然曾经风雨一路,但终于“既见君子”,也就“云胡不喜”,是尹昉通过这支舞想说给鲸鱼的,也是我想说的。

愿三次元的他们前程似锦,友谊长存。

其实这篇四月末就写完了,我一直拖到现在才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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