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枫雪沁

【红海行动】【顺懂/星懂】准星偏移(3)

·充满罗星与吃的的一章。

(1)

李懂背着巨大的包给罗星打电话:“我过来了,一个人,对,嗯,刚好放假。我还没想明白,但是想见你。”

“来啦。”几分钟后罗星穿着条沙滩裤开门,白T恤披在背上,头发还湿着。“订酒店没?没定就住我这儿,你歇一会去。”

罗星家里是标准单身男人的摆设,房子买得不小,每间屋却都空得能跑下个半马。家具几乎只有桌椅床,清出来的一间客卧里全是健身器材。为了保护眼睛,电脑电视一概没有。

“我给你弄点吃的去啊,你先坐着。”罗星说。

李懂坐在沙发上,看罗星前前后后地忙活。

李懂站在罗星背后,伸着头看罗星忙活。

李懂按着一堆白菜盯了几秒,下意识甩了个刀花。“你家刀不太顺手,”他评价,“还没有炊事班使了十多年那把好使,连我潜水刀都不如。”罗星在他身后肃穆地望着他。

李懂端上最后一个菜,把围裙扯下来揉成一团塞给罗星,自己陷在椅子上,说:“还挺累的,我好长时间没溜去炊事班,一下子在操作台旁边站半天还真不习惯。”

“这阵训练强度大?来多吃点,看顾顺那长相管人就严。”罗星把李懂的碗堆得跟山一样。

真奇妙,李懂想,他们在这个时候还能毫不避讳地提及第三个人的存在。

饭后李懂要去刷碗,被罗星强行按住扔到主卧床上,自己哼着不着调的歌进了厨房。李懂翻了个身,看男人的背影穿过一重重门。罗星的上几乎好全了,步态上看不出大碍,他落在影中又走进光里。

而后他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一天,不说话也不动,视线凝在天花板上。罗星过来坐在他旁边,他眼睛转了一下。“你让我歇会儿,我太累了。”

罗星坐在他身边,把手轻轻贴在他脸颊上。他侧头贴上去,传来比自己稍凉的温度。这个角度罗星的脸就和天花板一起落在他眼里。他渐渐开始眨眼,一点点地合上,他终于睡过去,呼吸声深而悠长。

罗星望着他,神色平静,俯下身去,迟疑了一下,把一个吻印在他额角。他感到李懂的睫毛扫在他下颌,忽闪忽闪地痒。“醒啦?”他问。李懂在他投下的阴影里闷闷地笑。“我没醒,你继续。”

“你醒了就没意思了。”罗星揉揉他剃得几近于无的头发,“睡吧,困成这样了,你睡着了我出去跑两圈。”他这样说着人却没动,手掌覆在李懂眼睛上。他的手干燥稳定,比李懂体温略低些,没有异样的触感也没有气味,只枪茧坚硬的轮廓陷进皮肤里,几乎令人疑心他真实与否。

几乎就在眼前被遮住的一刹,李懂就睡了过去。在部队时固然能扛着巨大训练量一天天过下来,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累。一放松下来疲倦百倍千倍地爆发,让他再醒来时见到身边的罗星有些恍惚,使劲睁了两下眼仍然没怎么清醒。

“十一点了。”罗星说。

“啥?”李懂弹起来。

“饿了冰箱里有饭!”罗星冲他背影喊。

“不是我去洗个脸——”李懂喊回去。

李懂回来时见床上已经有一个罗星,靠在台灯那边,难得地拿着手机。

“啊?”李懂说。

“啊。”罗星说。

“你你你你也睡这儿?”

“怎么?激动了?”

“不是,我是,那什么,那个。”李懂放弃解释,自暴自弃地拽下衣服把自己扔到床上,床垫里弹簧铮地一响。

北京夏天本来热,即使两个人都是南方沿海待惯了的,这样的天气也难免死去活来。更惊人的是罗星居然没装空调。

“我这不刚来第一年嘛,谁知道北京这么热。”中午吃饭的时候罗星挥着筷子一脸惨痛。李懂做的菜里放了不少辣椒,两人吃得几乎原地蒸发。

回到夜里,没空调的后果是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了半米,身上除了内裤别无他物。李懂刚上床时还扯过被单遮了遮,五分钟后自暴自弃地把它又扔了回去,瞪着天花板试图睡着。

气氛略奇怪。

在部队时是公共澡堂,恨不得一个排的人挤在一起,大家除了佟莉谁没看过,都是一起裸奔过的情谊,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回到正常人世界,在密闭空间里相顾无言,感觉就哪里不对。

李懂试图最后挣扎一下,翻过身背对罗星,盯着墙角一盆在黑暗中看不出什么颜色的绿萝。

拍照音突兀地响起。

“哎呀,忘关了。”罗星说,语气相当遗憾。

李懂下意识滚出好远,到床那边抢罗星手机。他跨在罗星身上,用的是擒拿的姿势,却不敢真坐下去,生怕伤了对方似的,全身上下只有膝盖着力,一只手去搓罗星的脸,另一只手伸出多远,去够罗星的手机。罗星几乎是用两只手指钳着手机努力伸远,屏幕还亮着,被他手指在上面划得变幻莫测,似乎停在微信的绿白界面。

三角形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所有人都被初中老师这么一天天念过,所以罗星手伸得越远李懂就贴他越近,最后实在跪不住,另一只手肘撑到他脸侧,人猛地一弹,把手机夺到自己手里。这时候他才觉出自己和罗星贴得有多近,皮肤磨蹭热度攀升,偏偏罗星还若无其事地地把他往怀里带了一下。

“我看着你删啊,你可别删我别的照片,都是国家机密。”罗星说着把他整个人按到自己胸口趴下,又把他拿手机那只手掰过来,到两人都恰好能看见的角度。李懂整个人僵在那里,被激得想蹭着躲开,却明知道这时候动无异于继续点火,于是只是呼吸轻细起来,生怕被人看出慌乱似的,腰腿肌肉不时不自主地收紧又放松。

“你看啊,这就删了啊。”罗星拇指在屏幕上划,把他刚才那张照片点开给李懂看,在大图界面点了删除。照片里李懂背对他,肌肉线条明晰流畅,随着侧躺的躯体形成一个弧度,聚到布料遮掩之处。李懂脸唰地红起来,罗星依然侧头看着手机,可就算用皮肤都能觉出烫。

罗星手机里除了这张真的就没什么,余下都是编号零件靶纸机括之类。“说了是国家机密啊你别看。”他这样说着来遮李懂眼睛。

李懂一下子滚出好远,整个人平趴在凉席上,试图把自己藏进苇草的纹路。他脊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在台灯下反着点光,刚才的澡算白洗了。

罗星从床上爬起来下地,不知为何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找到拖鞋。他推开门时轻声咕哝:“就这么趴着啊,也不嫌硌得慌。”

他再回来的时候甩着手,手上湿漉漉的,似乎是洗过。实际他俩刚才都有点反应,彼此只隔两层几近于无的布料,想没有感觉也难。李懂还在趴着。李懂持续趴着。

罗星用弹射的姿势把自己扔上床,看起来有点开心。他一掌拍灭台灯,转头问李懂:“懂儿啊,你能睡着啊?”过一会又问:“你真能睡着?”

李懂确实睡着了,不管世界洪水滔天,不管脑海里千头万绪,他静下来才几分钟就已经不省人事。陷入黑暗前他脑海里盘旋着最后一件事,罗星微信聊天框里那个头像似乎有些熟悉,刚发过去那张缩略图——似乎更熟悉。

一晚上睡得安稳。罗星不像顾顺,他只要见李懂犹疑便会停下。他原本就是极稳定的人,之前在部队,他和顾顺都是个人风格极为突出的狙击手——顾顺不顾一切创造机会,他则在完美的潜伏中等待最佳时刻到来的一瞬间。

但早上李懂被阳光照醒时,发现自己枕着只手,吓得弹起来,等看明白是罗星,才又缓缓躺下去,心有余悸。

罗星其实早醒了,在他头上拍了拍,撤回手说那我起来跑步去。

李懂蹿起来,说我也去。

“你不都累成这样了?”罗星问。

“那也要保持体能啊。”李懂在卫生间冲他喊,试图盖过水声。“要不然我归队还要累死一次。”

早上微微有些风,跑起来却还是热,汗水黏在身上蒸不出去。他们配速都慢,呼吸深沉安静,脚步声起落,沿河岸向前。到快回家时罗星忽然说:“你知道我回不去了吧?”

李懂沉默。他当然知道。能进入蛟龙的,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是全军的精英。而以罗星现在的状态,连军检都通不过。

“明白就,就好。”李懂顿了一下。

他们到一个早点摊边停下,罗星买了豆浆油条,隔着破破烂烂的三合板桌面推过来。望着不怎么宽也不怎么清的河的时候,油条酥皮被碾碎的脆响就格外清楚,盖过思考的声音。

其实有些事两人本来都明白,但压在心里总归还能怀着些微茫的希望,真说出来便一下子成了既成事实。李懂有点狂躁,筷子在油条上戳。罗星看了他半天,把那块千疮百孔的油条抢过来吃了,给他推过来根新的,问:“你还要几根?”

你还要几根才吃饱,抑或你还要戳碎几根才冷静,这个情境里谁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李懂盯着盘子看了一会儿,把油条竖过来,拿筷子从一头直插到另一头,一声脆响。他拎起露在外面的一截筷子,用小孩咬糖葫芦的方式慢慢吃。

罗星看着他,无言以对。他显然烦躁到头脑里空荡荡一片,下意识做出些不合常理毫无意义的动作,但这动作在有心人看起来又像一个含义丰富的隐喻,不仅仅关乎小孩与糖。在罗星自己,正是此刻的李懂让他第一次体会到,面对现实与分离的无力如此深重。

李懂小心咬掉最后一点嵌在一次性筷子竹丝里的油条残骸,一口气灌下一碗豆浆,直到一滴不剩,撂下碗说走吧。

罗星站起来,两人并肩走了几米,李懂忽然加速,由散步变为疾走,又跑起来。本没有必要跑,这里离罗星家已经不远,况且刚吃过早饭,胃里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罗星跟了几步便跟不住,什么情绪把他的胃钳得死紧。这当口李懂还在继续加速,最后几乎是用冲刺的跑法跑长跑。即便对特种兵,这样的速度也是极限,可李懂居然一直速度不减,他跑疯了。

罗星无论如何跟不上他,只好落在后面慢慢走。他以为到家了也就会看到李懂,靠在防盗门上或坐在楼梯口,累得眼神有些直,静静等着他回来开门。

但李懂一直没回来。罗星打他电话时声音在主卧响起来,年轻人居然还像十几年一样,给手机设了个彩铃,是意外安静的一首rap。“时过境迁你还在吗。”清澈声音隔着一层被褥闷闷诉说,“久别重逢是否尴尬,走吧我们一起回家。”罗星跨进门听到这句话愣住了,李懂的手机还在小小声唱。“走吧”,最后铃声结束在这个耳语般的词,重新开始下一段循环。直到这时罗星才挂断电话,坐回客厅沙发上默默望天,想着铃声里那个很像李懂的声音。*

他倒不是担心李懂会怎么样。能在丛林中活得颇滋润的人,在人满为患的城市里不会出问题。但他没法出去找人,李懂手里没钥匙,他只能坐在这里等。

到中午李懂才回来,咚咚咚踹门。罗星去迎他时见他两手都占满了,拎着两个巨大的白色塑料袋进厨房,一会儿就听到骨骼破碎的闷响。

罗星本能地一惊,蹦起来往厨房跑,却见李懂在收拾两条鱼,凌厉迅速地劈开鱼头,完全是杀人的刀法。他显然是憋着股劲,专挑鱼头砍了不知道多少刀,真要端上桌的鱼身还完完整整晾在案板上,肌肉不时细微抽动。罗星站在他身后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看他一样样连洗带切,把菜板堆满湿漉漉的片块段,再把它们按时间分门别类运到锅里,又一盘盘端出来。

每次罗星伸头去看,李懂都扫他一眼,也不说话,可罗星明明白白地知道他还是不爽,并且在心里威胁他敢吃就死定了——如果你三年里一直拥抱着同一个人,熟稔他如同指尖血脉胸中三分,知晓他细微想法当然不成问题。

直到李懂把所有盘碗好端端摆在桌子上,盯了一会儿,对罗星说:“过来吃啊。”罗星才如释重负。还好,小孩儿还能正常说话,音调也听不出多大委屈。

李懂在自己碗里翻了半天,说:“我明白,真的。你在这边也好,以后也算有着落。”他憋了一上午酝酿出这几句,话说得像哪个慈祥的老首长。

罗星在对面望着他笑起来,说:“没事,我没准哪天还回去的。我们单位哪年都有到基层测试的活儿。”

李懂想了一会儿,抬起头看了看他。“我还有五天假,”他说,“我还能和你再待几天。”

“一年差不多就这么几天,你不回家看看?”

“我来参军就是给我家找个台阶下,让他们有理由看不着我。”李懂向后倒去,椅背发出喑哑的哀鸣。


*:歌是《This is哈姆雷特》,尹老师唱歌真是宇宙无敌可爱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每次我写不盖棉被纯睡觉的情节大概都是因为我写的时候真的困成那样……人快捏着笔死过去的时候真的自然而然写出来的就是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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